第八十章 早产(1/2)
第八十章 早产
雪由月末下到月初。十二月的天愈发寒冷,拂晓除了晨昏在院中走走便整日蜷缩在屋内,银炭一蒌蒌往屋内搬,几乎日夜不停,王美人有时会过来坐坐,但为怕引起别人注目,不敢来得过勤,所以大多数时间拂晓都靠做孩子的衣鞋来打发,衣裳是越做越多,若雪取笑说这么多衣裳小世子将来可怎么穿得完哦。
不知是否月份大的缘故,拂晓总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稍微坐得久些便觉得腰酸腿软,胎动的也比平常时候利害许多。安胎药是日日在吃的,但效果仿佛不怎么样,召汪太医来问,他也觉得奇怪,只能让她多休息,千万不要劳累,还有两个月,只要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
这日正绣着一顶帽子,肚子突然一痛。被腹中孩儿重重的踢了一脚,她低头一笑,暗道这孩子真是越大越调皮,在肚里时就已这样,将来还不知怎么个调皮法呢。
乍一抬眼,突然看到若雪几人正一齐看着她发傻,问其是何事,若雪愣愣地道:“公主适才笑得可真好看,奴婢们都看傻了眼呢。”
好看?拂晓失笑道:“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本宫,好看难看都看了十几年了,怎么现在突然说本宫好看了。”
“那不一样。”岚风反驳道,偏头想了一想又道:“公主自然是好看的,是奴婢们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像仙子一样,但是适才那一笑跟平时又不一样。”
“尽瞎说。”拂晓笑斥了一句不再理会,正待再执针相绣,忽地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诧异道:“你们哪个擦了香粉?”
随月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是摇摇头,自公主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后为怕有人在惯用的香料里面下药毒害,来仪阁的每一个人均没有再擦任何香粉,连焚香都不用,最多在屋内摆几枝梅花或当令的花卉。
经她这么一提,诸人皆是用力闻了闻,果然闻到一阵极淡极淡的香味,若非凑巧或有意去闻是闻不出来的。
杨全眼珠子一转以为是摆在案上的雪莲花香味,当下凑到近前仔细的闻了闻。继而满面疑惑地摇头道:“公主,不是这花的香味。”
众人一下了紧张起来,屋内本无香,现在却又有香,当真蹊跷的很,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
拂晓当机立断,拿绢子捂了口鼻然后在随月与晚蝶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推门而出,因过于匆忙,忘了先把披风披上,冷风一激,当下哆嗦了一下,岚风赶紧把披风拿来给她披上,这才好了些。
外面虽然冷,但果然没有了这阵香味,问题当真是出现在屋内,到底香从何来?带着这个疑问,在拂晓的命令下,来仪阁主屋被翻了个底朝天,但一无所获,香味依旧索绕在鼻,每一处都有。仿佛门上、墙内、画中,皆是这个令人心惊肉跳的香味。
这样奇怪的事令拂晓陷入了沉默中,百思不得其解,叫来共同掌着来仪阁大小事务的杨全与随月,仔仔细细问了这段日子的情况,但来仪阁已不是当初模样,自拂晓怀孕后,该拔该调的人都调来了伺候拂晓,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杨全两人纵使有三头六臂也看顾不过来,但他们皆是在外头侍候的,没可能进到里面去搞鬼。
为了弄明白事件事,拂晓决定将所有下人都叫过来问话,又派人将一应下人居处都搜查一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处遗漏,倒是发现好几个心怀不轨的人,皆一一处置了,但关于香味,依然没有结果。
拂晓发了狠心一拍紫檀木椅扶手冷声道:“就算把屋子给本宫拆了也要找到香味的来源!”
杨全等人领命带着一大帮下人进到主屋内,跟在后面的晚蝶见拂晓一直坐在外面,怕其冷了,寻来暖手炉,往里面夹了几块烧得正红的炭,怕烫了又寻来绒布袋装好,这才递给拂晓,“公主把这个拿在手上,这样就不会冷了。”
拂晓浅浅一笑,正待要说话。忽地脸色一变,一把将暖手炉掷在地上,原本盖严的铜盖子被摔开来,掉出刚放进去的炭,由于绒布袋束紧了口令它无法滚出来,是以在一阵短暂的平静后,绒布袋开始冒出烟与火苗来,片刻功夫窜起的火便将袋子烧了个一干二净,露出里面的暖手炉与盖子。
火在无物可烧之后渐渐熄灭在青砖地上,从拂晓摔掉暖手炉到火熄灭不过是短短一刻的功夫,许多人都怔在那里不曾回神,离得最近的晚蝶亦是一样,直至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方才惊醒,难道……一个模糊的想法浮上心间,若真是这样,那……那今天也许不是第一天,香气也许已经缠了公主很久……
她死死盯着地上还在冒着红光的银炭,面无人色,而其他人依然莫名其妙,因为他们隔得远,并不曾闻到。
原来,原来香味在这里,寻了这么久。原来根源一直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可恶!当真是可恶!
银炭不可能无缘无故有香,必是有人故意为之,而原因只有一个――想害她的孩子!
拂晓下意识的用手紧紧护住了肚子,孩子,她的孩子,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若让她查到是何人为之必要兑现当初说过的话――千刀万剐!
“速去将汪太医请过来。”这香味,十有**是麝香,多日来的腰酸腿软神思倦怠怕皆是败其所赐,也不知是否有伤了孩子。叫太医来看过总是放心些,也好对症下药。
在命诸人将那些炭全搬到院中来拿水泼灭后,拂晓想了想给所有人都下了噤口令,哪个都不许到外面去讲一个字,否则严惩不怠。在查到幕后所为者之前,她不想打草惊蛇。
她想了想又转头对随月道:“现在这个时辰殿下应该回府了,你去请他过来,该怎么说你知道的。”
“是。”随月低头答应后疾步而出,谋害王嗣这等大事若不及时通知陈相允是很不妥的,何况这个幕后主使者十有**是陈相允身边的人,甚至是那个素来以温婉善良示人的柳妃……
看随月出来后,拂晓定一定神正等要再说话,一个从她身边跑过的小厮不知是否踩到了积雪,脚下一滑,身子止不住往前倾,竟是一下子撞到了拂晓,旁边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拦,待得回过神来时,拂晓已经被撞倒在地,手捂在高耸的腹部上,脸庞痛苦的绞成了一团,下腹涌出久不见的鲜红,渗过厚厚衣裙流向阶下净白的积雪。
痛,前所未有的痛紧紧箍住她,比当初被陈相允刺激的差点小产时痛上百倍千倍,张口想要说话,但逸出双唇时皆变成了痛苦的****,神智被痛苦一点一滴抽离,像汪洋大海狂风巨*中艰难求生的一叶扁舟。
看到这一幕的每个人都慌了,想扶又不敢扶,生怕扶起来会让血流的更利害,最后还是年长的杨全先回过神来,强自定一定神后令宁寿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平抬起拂晓至来仪阁一间空着的偏房中,正屋固然暖和,但屋内到处都是不明所以的香味,万一真是麝香,那此刻到里面去岂不是害了公主和小世子。宁可冷上一些也好过冒这个险。
拂晓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从腹部无休无止涌上来的痛令她死死抓住晚蝶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晚蝶的皮肉中,连血都出来了,晚蝶强自忍痛之余还不忘吩咐底下人烧水,纵是她没生过孩子也看得出公主这回怕是要早产了,不论是吉是凶,孩子都不可能再留在公主体内。
汪太医很快便到了,顾不得歇口气便急急进了里面,他的到来无异于一剂强心针,令得众人不再慌乱如初。
但愿公主可以平安度过此劫!杨全擦着脑门上吓出的冷汗,稍出一口气后想到一事,连忙跑出去一看,先前撞了公主的那个小厮不知跑去了哪里,一圈看下来竟是没发现他的身影,准是因为害怕逃跑了或是躲了起来。
杨全又气又恨,赶紧让人去找,这人将公主害成这副模样,岂可让他就此逃去,若公主和小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非要他抵命不可。
端进去是干净清透的水,再端出来时却成了血水,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让人心惊肉跳,留在外面的若雪几个纷纷跪在地上,乞求上天保佑公主和小世子。
陈相允是与青青一齐来的,初时不再意,待进了来仪阁后看到忙乱的众人意识到不好,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进主屋发现里面半个人影也没有,反倒是一旁的偏屋,挤了一堆的人。
“出什么事了?”陈相允抓住守在外头的杨全问,随月由于没见到后面的事亦是一脸茫然。
待听得杨全把话说完后,陈相允和青青皆是脸色一变,青青更是急得脸色发青,迭声道:“现在怎么样了?太医可有说什么?孩子能保得住吗?”
杨全苦着张脸道:“汪太医已经来了,此刻正在里面,也不知怎样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里面不时传来尖利的惨叫声,像把锤子一样,一下下地敲打着提心吊胆的众人,忽地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一下子没了声音,静得叫人头皮发麻。
“她怎么样了?”看到汪太医出来,陈相允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太医的领子问,焦急地问:“为什么里面没动静了?”
“殿下先别急,你这样抓着汪太医他就算有话也没法说。”青青柔声劝慰急过头的陈相允,待其松了手后又肃容命太医将里面的情况如实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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