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局 烈火烹油如金霞(1/2)
() 与沈一贯说了一会子话,魏长卿便离了鸢翔阁,准备乘车回弈苑。魏长卿要做的事,沈一贯当时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简言之,不过是代白璟之职罢了。除了在沈府教棋、陪弈,还要相陪应酬。再者,当今圣上最忌结党营私,作为门客,充当沈府与其他朝臣结交的媒介,也是他的责任之一。当然,魏长卿知道,白璟为沈府做的不止这些,只不过他区区新人,一切都还要慢慢来。
经过待霜亭,魏长卿只见一个倩倩的人影儿倚在朱红sè的扶栏上,是沈渃清。前些rì子,沈氏发丧出殡,白璟、李焯、陆子逸以诚源道场的名义在大栅栏的道儿上设了个路祭棚,魏长卿也跟着去了。沈府的路祭棚设在了街对面,沈一贯身子不适不便出面,来的只有沈家的长子沈渃天,次子沈渃朝和三女沈渃清。那rì遥遥一见,只觉得沈渃清jīng神不畅,清瘦了些许。相视也不过了然一笑,算作宽慰。
一瞬间的走神,只见穿蜜合sè时新衣裳的小丫鬟移步走来,打了个千,道:“小姐请沈公子到待霜亭叙一叙。”
行至亭内,魏长卿向沈渃清施了一礼,便在澄花石凳上坐了。
沈渃清宁和微笑道:“多谢之前你对我长姐的维护之情。寿宴前一天,我见长姐怀中藏有匕首还暗自担心,倒是你那首诗,功不可没。再者,渃清还要谢魏公子当rì救命之恩。”说完,便向旁边的丫鬟点了下头示意,“闺阁中自制的东西,渃清粗苯,还望公子雅鉴。”
只见沈渃清指着那丫鬟手中托着一只jīng巧的描金紫檀匣子,道:“素闻龙脑香是香中的高尚者,只是制法难寻,如今也只有宫中的师傅知晓。前几rì翻看姐姐留下的书籍,发现了这个方子,可巧府上还存了些波律国的香膏子,便取了按着制了。想来沈公子rì后应酬少不得这些东西,送与公子权当报答昔rì之恩。”
魏长卿谢过,回眸正巧瞥见在远处守着的几名家丁,道:“风波才平,东厂那边还没查清,你何苦把那些家丁遣得远远的,若真有事,还是小姐的安危最重要。”
沈渃清思神略动,手中摇着的象牙柄雨过天青sè纨扇蓦然停了些许,笑言:“就算一群人跟着,若那人真有杀心,又岂是这些拳脚猫的功夫能相抗的了的?只是他宁阳侯一rì不能归案,姐姐亦不能瞑目。”她的眼中露出更胜于沈渃澜的坚韧与决断,“姐姐当时即便不替白璟挡那一剑,也是必死的。”沈渃澜忿忿悲慨,语气中透着冰冷的恨意。
魏长卿听了,不觉诧异:“沈小姐可是在说笑?”
“姐姐入殓之前,负责为姐姐换寿衣的人说,姐姐的嘴唇发黑,且身体上有青乌之痕,是中毒所致。姐姐知道宁阳侯这几年的不少恶xìng,想来宁阳侯早已有杀死姐姐之心。”沈渃清双肩微微颤抖,凤仙花染就的水葱指甲,在rì光下流光刺目,“姐姐的饮食起居这几rì都在沈府,我觉得沈府里有宁阳侯那边的内jiān。”
魏长卿略微迟疑,道:“宁阳侯好歹和沈府沾亲,何故做此为呢?”
沈渃清道:“公子有所不知,张原虽然娶了姐姐,却和郑府的人交好,私下也送了福王不少东西。我爹爹却一直力保太子。张原虽不会害爹爹,却少不得要安插眼线以防万一。”
魏长卿一听,心中不禁jǐng觉:“小姐深居闺阁,怎会知道这些事?”尽管魏长卿不愿意怀疑,但是若这样被挑拨离间,岂非自己大意。
“姐姐素爱制香,收集过不少古今香方,宣德年间曾有甜香,如今早已失传,姐姐却细心研究炮制了出来。”沈渃清说起故去的长姐,神sè中略带哀愁,“前几rì郑贵妃寿辰,请了不少女眷。得巧我与福王侧妃同桌,闻得她身上熏的正是此香。”
魏长卿略略一笑:“甜香虽只有宣德年间才有,但是保不齐哪个府的女眷家中藏几瓮,想来宫中也可能有一些。或许是郑贵妃赏了福王侧妃也说不准。”
沈渃清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并不敢信,直到昨rì查了姐姐遗留下来的香方,方才有了底儿。”说着,沈渃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笺,递给魏长卿。
纸笺微微发黄,想来已时隔久远,清丽的柳体丝毫不似闺中小字。
“沉香一两五钱、檀香一两二钱、片速三线、冰脑三钱合油五钱、生结香一钱、排草五钱、芸香一钱、甘麻油五分、奄叭五分、丁香二分、橄榄油一分、榆面八钱硝一线,拌和后用印模成饼烧或者散烧。若加入薄荷,香气奇冽。”魏长卿皱了皱眉,“最后一味薄荷,似乎是你姐姐自己研制的。”
沈渃清点了点头:“我自己试着制了带薄荷的和不带薄荷的两种香,虽然相差细微不易察觉,仔细闻着却还能分出来。当rì福王侧妃熏的,便是姐姐所制的加了薄荷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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